記者 孫蔚

隨著我國人口老齡化進程加快，養老機構數量快速增長，預收費模式已成為行業普遍采取的運營方式。然而，部分機構涉嫌非法集資，存在資金管理不規范、交費容易退費難等問題，甚至出現卷款跑路現象，嚴重侵害老年消費者的權益。

為加強養老機構預收費監管，健全商業銀行第三方存管制度，日前，民政部、金融監管總局聯合印發《養老機構預收費存管工作指引》（以下簡稱《指引》），從存管賬戶設立、資金支付管理、監管責任劃分等方面構建全鏈條保障機制，為老年消費者筑牢“安全網”。

養老消費糾紛時有發生

我國養老服務市場快速發展，由此引發的消費糾紛也不鮮見。天眼查數據顯示，截至目前，我國養老相關機構超37.7萬家，其中今年新增注冊相關企業約1.3萬家，同比增長5.7%。天眼風險數據顯示，有超1%的企業受到行政處罰，處罰事由包括未按照規定的內容和方式明碼標價、重復收費、超支付項目范圍等；有1.7%的養老相關機構出現經營異常情況，3.7%的企業涉及法律訴訟，案由包括合同糾紛、服務合同糾紛等。

四川省、青海省、重慶市3地消費者組織發布的《2024年居民養老現狀消費調查報告》顯示，在4543名有過機構養老服務消費經歷的消費者中，超九成的消費者曾遇到過消費問題。

在老年人與養老機構的糾紛中，卷款跑路和退費難問題最為典型。有媒體報道，上海某養老機構以“會員制”名義吸收資金，承諾“預存20萬元享終身養老服務”，后因資金鏈斷裂停業，近百名老人退費無門，經監管部門介入才追回部分款項。

此次《指引》的出臺，正是聚焦養老機構預付費這一民生痛點，通過制度創新守護老年人的養老錢。

“以后給養老院預交費用時心里有底了。”家住北京市西城區的王阿姨最近正為選擇養老機構犯愁。當得知民政部、金融監管總局聯合印發《指引》的消息后，她特意向社區養老顧問咨詢此事。這份《指引》讓像王阿姨這樣的老年人及家屬吃下了“定心丸”。

嚴管養老機構預收費

《指引》明確要求，養老機構預收費資金必須實行商業銀行第三方存管制度，規則體系構建核心圍繞預收費專用存款賬戶管理。

其一，嚴格賬戶管理。養老機構須在民政部門公布的承接存管業務銀行名單中，自主選擇一家開立唯一賬戶。養老機構原則上通過存管銀行收取押金、會員費，通過其他支付機構或者現金收取的，應當于收取當日（至遲次日）劃轉或者存入專用存款賬戶。

其二，嚴格支付審核。養老機構使用存管資金，應當向存管銀行發起支出申請，說明資金用途，并提供有關佐證材料。養老機構每次發起支出申請，存管銀行應當進行支出后余額試算，試算發現支出后余額將低于風險保證金最低比例對應金額的，應當提示養老機構補足風險保證金，并向負責監管的民政部門作出風險提示。

其三，嚴查資金異常流動。養老機構專用存款賬戶出現大額交易、可疑交易、高風險交易、非指定用途交易等資金異常流動情形的，除辦理退費外，存管銀行不得為其辦理支出，同時向負責監管的民政部門作出風險提示。

此外，《指引》對預付費的退還作出了詳細要求：對符合養老服務協議等約定應當退費的，養老機構應及時向存管銀行提交退費申請。存管銀行核對相關信息后，應當于退費申請提交當日（至遲次日）按原渠道一次性退還剩余費用。養老服務協議對退費渠道另有約定或者原付款渠道無法辦理退費的，養老機構應向存管銀行說明情況，并提供老年人或者其代理人身份證明、養老服務協議、押金或者會員費收取和退費賬戶等信息，由存管銀行核對后及時退還。

中國老齡科學研究中心原副主任黨俊武對記者表示：“所有預收費款項必須全額存入唯一的資金存管賬戶，不得轉入其他賬戶，這就像給預收費安裝了專用保險箱。《指引》的核心是通過賬戶隔離、限額管控、用途審核三大鐵律，有效防范資金被挪用的風險。”

北京理道律師事務所主任律師王久成表示，預收費模式本是養老機構緩解運營壓力的合理方式，但部分機構利用信息不對稱，以“高收益”“優惠折扣”等名義收取遠超合理范圍的預付費，甚至將資金挪作他用、卷款跑路，嚴重侵害老年人權益。《指引》填補了養老機構預收費資金監管操作規則空白，通過明確預收費存管要求，將預收費納入監管閉環，從制度源頭防止資金被濫用，督促機構合規經營，減少圈錢跑路等惡性事件，維護行業良性競爭環境。

守護消費者養老錢

“老齡化不僅是一項挑戰，更是推動社會創新與產業升級的重要契機，龐大且持續釋放的市場需求與增長潛力，將推動我國銀發產業成為經濟轉型升級的關鍵增長點。”上海養老服務和老齡產業協會會長李勇對記者表示，“加強養老機構預付資金的監管，能讓老年人更放心。”

據記者了解，目前江蘇、廣東等地已開展養老機構預收費存管試點。廣東省探索“保險+存管”雙保障模式，養老機構須購買預收費履約保險，同時將資金存入存管賬戶。江蘇省民政廳聯合銀保監局推出養老服務資金存管示范項目，選取20家機構試點，通過“銀行監管+平臺公示”模式，實現資金流動全程可視化。江蘇省南京市全面摸底養老機構預收費情況，相關部門積極推動制定《南京市養老機構預收費資金存管細則（試行）》，并公開遴選21家商業銀行參與養老機構預收費資金監管，目前全市已有95家養老機構開設預收費專用存管賬戶，存管押金余額共計641.88萬元。

王久成認為，預收費亂象導致老年人及家屬對養老機構的信任度下降，制約了養老服務市場的擴容。《指引》的發布，既能保護消費者權益，也能幫助合規經營的機構樹立信譽，吸引更多老年人選擇專業的養老服務，推動養老產業從“野蠻生長”向“規范提質”轉型。王久成建議，老年人在選擇養老機構時應注意以下3點：

一是核查養老機構的合規資質。可要求養老機構出示營業執照、備案登記、消防驗收合格等相關資質材料。

二是重視預收費資金安全要點。核實預收費用是否直接存入專用存管賬戶；清楚了解養老機構收費標準等情況，警惕超長期、高額預付費；了解養老機構資金使用情況，確認資金使用用途。

三是審慎核查、簽訂服務合同，注意留證。要與養老機構簽訂正式書面合同，明確雙方權利義務、收費標準、存管賬戶信息、退費等重要條款；重點審查退費條件、比例、時限等；明確養老機構違規收費、服務不達標、未履行預收費存管義務等違約情形下的違約責任；妥善保管服務合同、付款記錄及發票、養老機構資質、溝通記錄、違約情況等相關證據材料。